陸豐政協網: m.nniifjq.cn 發布時間:2017-01-19 發布者: 字體:大 | 中 | 小
陳守繼
盧恩,字東咸,海豐縣大塘村(現屬陸豐縣)人。清順治十年(1653年)生,康熙十八年進學,十九年補廩,三十五年中舉。五十一年正月至五十七年五月,任懷集知縣,五十八亭四月至六十年二月,任兵部車駕清吏司主事。雍正二年(1724年)卒。享壽七十二歲。遺作有詩文一卷,載于《大塘盧氏家藏三卷》中。
(一)
人日舟泊端州
御書樓前拜賀署制臺陳撫軍。新年紀事。步王長平先生韻。船到端州儼帝鄉,巷歌衢舞慶春光。朝房日度花磚影(偕諸同寅在御書樓朝房伺候),謁拜風生鵜鷺行 (偕諸同寅進見)。云藹崧臺迎紫氣,樽傾桂酒入杯黃(隨見待飯用桂林酒)。醉看亭下牡丹曲 (戲演牡丹亭),人日和風興滿觴。
這是盧恩的一首律詩。“小序中的署制臺陳撫軍,指陳元龍。元龍,乙丑進士,由翰林至右侍郎,康熙五十年升廣西巡撫,五十五年來端州署兩廣總督印務。當時的懷集縣隸屬廣西梧州府,盧恩頗得他的賞識。盧恩后來升任兵部車駕清吏司主事,便是得力于他的推薦。這首律詩到底寫于哪一年呢?盧恩有記述自己經歷的《生平事實便覽》一文。《便覽》說:“五十里路年丁酉正月,余到肇慶賀新年……”丁酉新年正是元龍履任兩廣總督未滿一個月的時候,他是趁新年去拜謁升了官的老上司。據《便覽》所載,其它的新年,他都未曾到過端州。所以,小序所說的“新年”是丁酉年。“人日”是夏歷正月初七日。看《牡丹亭》演出是在這一年正月初七日無疑。
清朝初年,端州上演的《牡丹亭》是哪一種聲腔唱的?作者和諸同寅先生在御書樓朝房伺候,而后排列著去向制臺拜謁,而后制臺賜飯,眾官飲宴,接著便醉看《牡丹亭》。在這個喜慶的時候,演出的當然是他們所喜愛的聲腔。當時,弋腔、昆腔都在廣東流行。弋腔是下里巴人的藝術,為士大夫們所不齒;況且,它也沒有《牡丹亭》這個劇目。昆腔為士大夫所欣賞。它于明朝萬歷年間入粵,當時家蓄姬人來演唱的博羅人張萱,便是士大夫。明末,姑蘇歌者張麗人以唱昆腔傾倒廣東士大夫。死后得到幾百人送葬。昆腔直至乾隆年間還在廣東頻繁活動。乾隆五十六年,到廣州外江梨園會館上會的昆腔戲班,多達十三個班。當時,制臺等眾官要請來個來個把戲班演唱昆腔,是易如反掌的。而《牡丹亭》又是名聞遐邇的昆腔劇目,所以,這一次端州的演出無疑屬于昆腔。
康熙五十六年(1717)夏歷正月初七日,昆腔《牡丹亭》在端州的演出,從現有的史料來看,應該是湯顯祖這個名劇在廣東上演的最早紀錄。
(二)
木魚歌
何處新聲起 ?鄉音不識多
問伶唱個甚 ?道是木魚歌
這是盧恩的一首絕句。木魚歌是粵語的一種說唱。海豐、陸豐沒有木魚歌,這里的漁歌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之前,一直叫做“甌船歌”,它是一種唱福佬話的民歌,與木魚歌是兩回事。“問伶唱個甚”,如果海陸豐有木魚歌,是他從小就熟悉的,斷不會這樣發問。盧恩曾多年來往于粵語地區,涉及這一地區的詩作,計有《寓粵感懷》、《登五層樓遠眺》、《因公事再入東省適晤故鄉友人》、《東莞荔枝》、《歸舟買荔》等五首。粵語他是并不生疏的。然而,福佬話和粵語不同,他為什么把粵語當作“鄉音”?從廣東的范圍來說,粵語地區不是他的家鄉,但從全國范圍著眼,則可稱廣東為家鄉。廣東既是家鄉,粵語自然可稱鄉音。顯然,這首詩是盧恩從北京回到廣東時所寫。盧恩曾經多次上北京;他曾三次上京參加會考;曾上京接受懷集縣知縣任命;后又赴兵部任職。“鄉音不識多”,這個“鄉音”正是指粵語,如果是福佬話,他每次離家都不很久,絕不會“不識多”。盧恩這首詩是哪一次從北京回來寫的呢?不會在兵部辭職回來。那年他七十歲,“不時咳血,舊痛復作,兼兩耳不聰”(見《便覽》),不會有聽木魚歌的興瑰他上京接受知縣任命回來呢?也不可能。十月“十五日出都門”,第二年“正月十八日上任視事”(見《便覽》),從北京回到家,又趕性懷集,兩個多月,來去匆匆,沒有哪種閑情。可能往較大的是會考回來。三次會考都失敗。回到廣東,沒有探親訪友的心情,為了排遣胸中抑郁,混跡于平民中聽聽木魚歌,這個可能性最大。如果是這樣,這首詩是寫于康熙三十六年即第二次參加會考回來起,至四十二年即第三次參加會考止這一段時間內。《中國戲曲曲藝詞典》“木魚”條,說木魚歌“是寶卷傳入廣東后,與當地民歌合流而成的一種粵語說唱”。“清乾隆、嘉慶年間,當地凡詩贊體的說唱,通稱‘木魚’”。如果說,以前木魚見諸記載,最早是乾、嘉年間,那么,這首詩把這一時間,推前了好幾十年。
(三)
戲場觀蒙正寺歸敲韻
其一
佛顏拜盡總徒然 ???踏雪歸窯苦自嘗
灶冷猶欣敲律句 ???舌尖應帶桂花香
其二
最恨髡奴陵轢伊 ???寒霜侵骨尚吟詩
世人不識窯中器 ???盍看宮花插鬢時
《寺歸》是《破窯記》中一折。這兩首絕句是盧恩看了這折戲之后寫的。
盧恩的家族原住碣石衛,到他的祖父盧百煉一代才搬遷到距碣石三十里的大塘村。碣石有他的許多親戚故舊,六十一歲任懷集知縣以前,這里是他常常走動的地方。他的律詩《文昌閣會·在玄武山》寫道:“謁帝亦參佛,對杯還論文;將興碣石館,為我報諸君。”在這里他不僅結交文友,也結交官宦以及飄游到這一帶的俊逸之士,這些人中不乏情懷瀟灑,懂音律舞蹈的,江西人胡次超便是其中之一。這個人 ?“酣來嗑嗑鯨吞壯,興至翩翩蝶舞輕”。餞別時也離不開音樂, ?“疊曲那堪愁里聽,驪歌況是客中吟”(見盧恩律詩《贈江西胡次超》、《餞別胡次超》)。盧恩與他們或登高賞景,或論文吟詩,或聽歌唱戲。看《寺歸》兩首便是在這期間寫。它們表達了他懷才不遇的思想感情。
海陸豐有三個古老的劇種。正字戲明代傳入碣石衛以后,碣石便成為它活動的中心。到盧恩生活的時代,當地有演出正字戲的玄武山、軍城隍、都督府三座戲臺。《破窯記》便是時有演出的劇目。白字戲早已流行,但它主要活動于農村,向來為士大夫所歧視。它也有《破窯記》,那是把正字成的同名劇目“易語而歌”,當時它的這個劇目,應該尚未產生。西秦戲是這以后才傳入,而且并沒有這個劇目,把海陸豐三個劇種的有關情況這么一比較,盧恩所看的《寺歸》,當屬正字戲演出。由于封建文人的偏見,正字戲的史料見諸記載的極少,因此,盧恩這兩首詩,也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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