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害張威烈士的劊子手一陳少岐

陳清泉

我正式認識陳少岐是在1944年秋，那時，曾兆鵬回陸豐任縣長，我當會計員，陳少岐每月一定要來縣府領工資，我與出納員陳冠雄故意拿他開玩笑，要他說過去干過的事情，然后才發給他的工資。他原籍是潮汕人，現在東海鎮還有不少親人。他長得高大，勾鼻鷹眼，一副兇惡相。記得我兒童時，他因殺害不少革命烈士出大名。人人怕他，有的小孩聽說陳少岐來啦，就嚇得變色。他干了不少壞事。有一次，我私問曾兆鵬為什么要給這種人發工資。曾說，他是一個危險人物。當前，日本軍艦正在沿海一帶活動，他如果去當漢奸或土匪，對地方不利。發給他一點工資，給一張縣府出入證，不給正式職工，把他穩住，減少許多麻煩。

因時間相隔七十余年，回憶起來不能全面，只憑記得的幾個方面敘述如下：

(一)屠殺革命烈士

1928年海陸豐大革命失敗后，白色恐怖席捲海陸豐。當時，陸豐國民黨執行委員會常務委員是黃鵠(即黃心一)、吳育才、馬斯作、黃華、黃翌獻五人。(摘陸豐文史第五輯第廿八頁)。以黃華為首，介紹陳少岐給陸豐縣政府，委派陳少岐為治安聯隊大隊長，經費槍械向東海殷商富戶攤派籌集。于是，這個殺人魔王應運而起。當時經陳少岐親手殺死的革命烈士多人，憑我印象最深者是張威烈士。我當時才八歲。張威是我的堂姐夫，我一家人探知張威在南塘潭頭埔仔被捕。那天，我與母親姐姐哥哥，打開窗口，看見大隊人馬前頭吹號，押著滿身血跡的堂姐夫張威，后面陳少岐騎在馬背上，威風漂凜，從縣政府經下街仔我家門口至刑場六驛社塔腳(即現在東海第一中學校址)。據說，殺害張威時，陳少岐跳下馬來，拿一把尖刀，把張威的左耳割下，喝聲把頭砍下來，烈士從此倒下。

(二)勒索革命同志家屬

陸豐在白色恐怖中，黃華與陳少岐大發橫財。現舉數例。我的堂兄陳清棟是共產黨員，大革命失敗后，他逃往南洋。堂伯父陳啟泰是東海有名的殷商，被陳少岐扣押三天，給陳少岐大洋叁佰元作懸賞金，交保出獄。并繼續帶20多名聯防隊兵到我家破門而入，我與姐姐哥哥嚇得蹲在母親腳下，逼我母親交出父親地址。限三天內如不說出，需繳懸賞金壹佰大洋。如今，回憶如在眼前。陸豐蘇維埃政府成立時，張紹良(后在鐵盧湖犧牲)任財務委員，我父親陳啟豪任出納員兼保管。大革命失敗后，都逃往法岫山山洞隱藏。我叔父陳永找我親房陳佩溶，即陳樹書，他在陸豐曾任過縣長，叫人通知陳少岐說：你陳少岐威迫陳啟泰三百大洋，因他有錢，我不出聲，現在又威迫我的啟豪叔，要你住手，否則不客氣。這樣，他才不敢到我家來。凡在大革命失敗逃走的革命同志家屬，無一不遭受陳少岐的勒索。

此時，黃華也乘機大發其財。他利用陳少岐的兇惡，自己卻在暗中接受革命同志家屬的好處費。于是，他的家門如市。舉一例子：一天，我看見陳少歧大隊人馬押著十幾位革命同志去刑場槍殺，隊伍剛從下街仔巷口經過，后面兩個女人追呼著，叫喊留下某人一命。其中一婦女系黃華的妻子(因黃華與我家有親戚關系，我才認識)，原來是革命同志的家屬通過他妻子的關系，接受了好處費。但是，黃華與陳少岐仍是金收人殺。

(三)強迫良家小女為妾

陳少歧除了一個正式妻子外，在任聯防大隊長期間，一共強迫良家小女壹拾貳人為妾，是陸豐最為典型的怪事。這其中通過強搶硬奪而來的難于一一道出。現擇其最殘暴的一次：龍山中學附近有一戶開金銀店的商人，店主宋兩盛有一養女，才滿十五歲。陳少岐有座三層樓的大隊部辦公室，在龍山中學路口。一天，陳少岐在宋兩盛的家門口經過，小女孩被看見，即通知宋兩盛把小女嫁給他當第十三小妾，宋被迫不敢反抗。當嫁過門那晚，少女受不了，半夜叫醫生李懷光帶齊外科工具，趕至樓上施行手術縫補。從此，東海新舊兩圩小戶人家的女孩，其父母都不讓外出，怕被陳少岐看見。平時，陳少岐上街都有七八名身佩駁殼槍的警衛前呼后擁，威風凜凜，誰人都怕。陳少岐還有一件更卑鄙的行為。他挑用警衛，必要年紀十八歲左右的小白臉，工薪微薄，需警衛自己想辦法勒索老百姓。近衛們日常穿得整齊漂亮，陪著小妾三伍成群在市上招遙。陳少岐晚上玩厭了小妾，必叫小近衛陪睡，把他雞奸，給予報酬，說一聲“明天高升為班長。”故凡是被雞奸過的近衛都稱為班長。所以，東海至今罵男人最下流的一句話就是“你是陳少岐半夜高升”。他的十三個小妾都是年青美麗，自己享受不盡，小衛兵與小妾也搭配起來。

(四)橫行東海市場，買物不付款

他的小妾們在衛兵陪伴下，巡視市場，特別是百貨商店與布店，那家商店被小妾們進去，那家店就倒霉。她們專挑高價的，每人縫制一套，然后叫衛兵來取，連工錢在內，到大隊部財務股長支取，老板無可奈何。有時店主叫人去聯防大隊部找財務股，門衛不讓人，或大聲哄喝財務不在，只好空手而歸。諸如此事，不勝多舉，東海市民不堪其苦，多次向上級控告沒有下文，原因是他的后臺老板國民黨部執委們替他庇護。

(五)陳少岐的垮臺與末日

在陳少岐氣焰高漲時期，他的大老婆病亡。于是，大辦喪事，自己又不花錢，一些怕他的殷商富戶，相爭送禮，市上商販們對喪事的用品不敢收款，豬、雞、鴨等食品，由平日奔走他門下的走狗們要農村的土霸們運送。吹鼓手列排成隊，鑼鼓喧天，兩班道士念經作齋，相互比賽。出葬時，陳少岐披麻執杖，送葬隊伍十分熱鬧，街道阻塞，如此哀榮，空前少有，東海有正氣之人義憤填胸。

一聲霹靂，省下令撤消陳少歧聯防大隊長之職，聯防隊取消所有槍械，由警察中隊接收，對陳少岐雖暫不給予處分，東海新舊兩圩人心大快，解除了許多精神威脅。正所謂樹倒猴猻散他的十三個小妾除了二小妾生一小孩，第十三小妾因丑聞盡人皆知，沒人敢要，其余十一個小妾逐一嫁人。

1945年8月抗日戰爭勝利，汕頭成立肅奸專署，陳烈(東海人，別號大虎佳)在汕頭專署任職。一九二八年陳烈系陸豐縣蘇維埃政府兒童團員，大革命失敗后，被陳少岐扣捕用刑不招，因年齡小，后給釋放。一天，陳烈在汕頭市郊發現陳少岐在打拳賣膏藥，將其扣捕入獄，后死於獄中。這個雙手占滿人民鮮血的殺人魔王，結束了其罪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