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豐政協網: m.nniifjq.cn 發布時間:2017-01-19 發布者: 字體:大 | 中 | 小
——緬懷父親鄭建文
鄭豐
睡獅覺醒六十載,仰天一吼抖雄風。今天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一顆璀璨的明珠,光芒四射,舉世矚目。炎黃子孫安居樂業,吉康祥和,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當我們在豐盛晚餐過后,沏茶品茗之時,總常追思往昔,想起那些為共和國作出貢獻的先烈們,他們可歌可泣的歷史篇章構造了共和國的大廈。似畫江山血寫成,飲水不忘掘井者,千秋憑吊有余情,他們在沙場奮不顧身、拋頭顱、灑熱血,何等激昂,何等壯麗啊!而其背后,他們的父母、妻子、兒女,承受著失去親人的痛苦,承擔著生活的重擔,他們是何等沉重!作為一名地下工作者的遺孤,我過早失去父親的關愛,憂傷回腸,然而我沒有怨恨,因為我深知共和國的旗幟上有父親一滴血,共和國的大廈有我父親一磚一石,我為此感到驕傲。我常常用父親的革命事跡教育兒孫,要繼承祖輩偉業,胸懷祖國心愛黨,和其他先烈的后輩一樣,投身到社會主義建設大潮中去,讓五星紅旗世代飄揚,讓黨旗永不退色。
1986年10月,鄭重同志在縣領導同志陪同下,來到我家親切慰問……”。自此,我對父親的革命生涯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學有所成受命回陸邑
父親鄭建文,乳名經,1912年出生于陸豐東海鎮真君社。鄭家祖上乃當地名門大戶,早先經營茶葉、絲綢貨物,船只遠達蘇州梧城。商號“滄合”的資金和聲譽在本地首屈一指,鼎盛一時。后來家道逐漸破落,至祖父幼年時,已是家貧如洗。“黃鶴知何去,空留黃鶴樓”,祖父僅分得一間平房棲身,娶妻、育子。父親聰慧過人,酷愛學習,體恤父母,13歲才入學堂,邊讀書邊協助生意。祖父為人正直忠厚,勤儉置業;祖母慧敏賢淑,操持家務,孝敬公婆,關心姑叔,團結妯娌。家和萬事興,至1930年后,生意紅火,家業有一定的規模。與同齡人相比,父親比較幸運,由于經濟允許,1933年于陸豐縣第一中學鄉村師范班畢業后,前往廣州求學。由于祖父、祖母言傳身教,在父親身上逐漸形成了剛性耿直,是非分明,疾惡如仇,百折不撓迎難而上的超人毅力。祖母樂施好善,有同情貧苦大眾的博愛情懷,同時父親之母舅陳蔭南(乳名春喜),三母舅陳蔭蘭(乳名陳金)和親戚林翰藩,他們三人是海陸豐農運骨干分子,蘇維埃政權失敗后都陸續躲在我家里,父親經常聆聽教誨,為父親以后接受共產主義理想奠定了思想基礎。
父親離開陸豐到達廣州后,如跳出井底之蛙,開闊視野,激發了父親的愛國情懷。他博覽群書,成績猛進,又狹義肝膽,見義勇為,經常帶領學友與一些歪風邪氣、丑惡現象作斗爭,成為學友領頭羊,被學友譽稱為“建文帝”。
1936年,父親考上國民大學。1938年日寇犯我華南,湘桂潰敗,山河破碎,滿目瘡痍,人民處于水深火熱,令人目不忍睹;而國民黨政府腐敗,蔣介石采取不抵抗政策,讓父親大失所望。廣州淪陷后,他隨校北遷韶關,毅然加入中國共產黨,積極參加中共粵北省委領導的抗日活動,在抗日活動中,父親的膽略和超人的勇氣,受到黨組織的重視。
1939年父親于設在連縣星子的廣東省行政干部訓練所畢業后,受廣東省政府主席李漢魂委派,任陸豐縣政府督導員(副縣級),同時中共廣東省委也指示他回陸豐以國民黨官員身份為掩護,進行地下黨工作。鑒于當時的斗爭環境,他只與時任中共海陸豐中心縣委書記鄭重保持單線聯系,確保安全開展活動。此項工作任務對父親來說是極大的考驗,此時祖父已是家大業大,如一旦暴露身份,將會株連家屬,大禍臨頭的。然而,為了民族大義,父親義無反顧,欣然接受任務回到陸豐,為黨不懈的工作,帶領進步青年投入抗日救亡運動,成為當時陸豐青年運動的領袖人物。
矢志抗日組建動工團
1939年夏,由于國民黨反動派恣意破壞,迫害華僑回鄉抗日服務團,各種抗日救亡團體被迫撤離,陸豐的抗日救亡運動轉入低潮。父親即于斯時受命回到陸豐。
星星之火怎以燎原?父親回到陸豐后,首先想到的是抗日領導權問題。當時地下黨組織薄弱,國民黨領導的陸豐縣抗日動員委員會,以及由國民黨控制的陸豐青抗會都是“掛羊頭賣狗肉”,不組織抗日活動,激起廣大愛國大眾氣憤,抗議。國民黨當局迫于抗日的要求,決定成立一個直屬工作團,以掩人耳目。父親充分的意識到,這是一個爭奪抗日領導權的大好機會。于是千方百計,想盡一切辦法,以自己是省直屬派的縣政督導員身份并憑借家族的勢力,逼使國民黨縣黨部和縣政府授命他組織陸豐縣抗日動員委員會直屬工作團(簡稱動工團)。但是,動工團的組建困難重重,縣動委會不撥經費。于是,父親就用自己的薪水并從家中掏錢作為動工團啟動費用和活動經費。1939年11月,動工團在東海鎮關爺宮后殿成立,父親鄭建文受委任團長,團部分設組織、群眾、宣傳、戲劇、總務等股,參團青年有幾十人(這些青年,父親一回到陸豐已事先做好了思想工作)。
在父親等同志籌備下,動工團一成立,即投入到救亡宣傳工作中。成立當天,邀請縣黨政軍的頭目、各機關單位代表和社會各界人士參加,大街小巷貼滿抗日宣傳標語,會場歌聲嘹亮、鑼鼓喧天。父親在會上作了抗戰形勢報告,他分析了全國的抗日呼聲正在日益高漲的大好形勢,指出中國受到列強欺凌、河山破碎,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刻“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號召廣大青年投奔到抗日救國偉大斗爭洪流中去,不分階層,不分性別,人人都關心中華民族的興亡,要在陸豐縣掀起抗日高潮,喚起人民大眾起來參加抗戰,保衛國家。
青年團員的抗戰熱情非常高漲,團部大門日夜敞開著,一群沒領工薪的青年男女,出入期間,他們緊鑼密鼓地排練抗日歌劇,劇目計有:《蘆溝橋之戰》、《流浪者》、《五圭橋》、《盲啞恨》、《錢奴與漢奸》、《不渡黃河》、《重逢》、《鄉長》、《反正》、《死里求生》等。我看過在我父親愛看的《今古奇觀》的后頁上還寫著一些臺詞,而今還依稀記得幾句:“……一日起來,打開大門來安排,柴、米、油、鹽、姜、醋、茶,哎!領嬸啊,怎么好呢……。”另一劇目臺詞:“……兄你這次去當兵,留我個人理家庭,如何是好!……。”然后有計劃地在縣城并深入到博美、南塘、甲子等東南各區開展宣傳活動,公演抗日救亡歌劇,每到一處演出都受到群眾熱烈歡迎和擁護,使群眾在觀劇中深受感動和教育,有的感動得痛哭流淚,甚至有人不由自主地喊出了“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等口號,效果很好。另外,他們每天早晨還開展“晨呼”活動。天未亮,晨呼的隊伍步伐整齊,沿著大街通過新舊兩圩大街小巷,進行晨呼喊話:國家將亡,同胞猛省,團結起來,反對投降,抗戰到底,停止內戰,一致抗日……雄壯有力的口號聲劃破凌晨寂靜的長空。白天在街上演唱流亡歌曲:我們家在東北松花江邊,那里有森林煤礦……悲壯歌聲,風云席卷,赤子之心,鏗鏗錚錚,引得路人熱淚盈眶,感慨萬千。宣傳員趁機站在凳子上演說,喚起廣大群眾愛國心,“我們不做亡國奴!”一陣爆炸的號聲從人群震入云天,氣壯山河,成為千家萬戶的抗戰力量,陸豐的救亡運動燃起熊熊的火光遍布全縣各地。
動工團成立不久,更成立地下黨支部,以地下黨領導全團工作,吸收一些進步青年參黨,壯大了地下黨的力量。動工團注重加強自身的團結教育,學習時事和有關抗日統一戰線、《論持久戰》、《新民主主義》等理論和群眾工作知識,嚴格自己的紀律,還請鄭道之先生來團講哲學和經濟學(鄭道之早年留學日本,地下黨員)。動工團除了開展墻報、戲劇、演講等宣傳活動,還就地勞軍,為前線募捐,幫助軍隊開展文娛活動,協助征兵,提高部隊抗日士氣和戰斗力,做好上層統一戰線事宜,爭取父老鄉紳愛國商人支持,幫助協調人民內部矛盾,為群眾做好事,救災修路、調解糾紛、幫助生產。在日寇侵犯時,組織群眾撤退,組織擔架隊、救護隊,處理戰后善后等工作。
動工團的活動光明正大,一心為國家,一心為人民,得到社會各階層廣大群眾的歡迎和支持,動工團的會員被譽為“人民的好孩子,不穿軍衣的抗日戰士,國家的希望”。可悲的是國民黨頑固派則將動工團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千方百計要扼殺它。他們認為動工團有共產黨在活動,布置一部分反動“三青團”分子公開要求參加動工團,企圖通過打進動工團來搞腐蝕,破壞動工團聲譽。但是動工團的革命青年及時識破敵人的陰謀,并進行抵制,迫使陳守謙之流等反動分子不得不在入團不久就灰溜溜退出。后來動工團仍然不斷遭國民黨頑固派多方岐視,阻撓、限制、恐嚇和監視。對此我們黨也采取了相應措施,把已暴露的同志調離動工團,輸送到東江游擊隊去。父親鄭建文按黨的指示,堅持有理、有利、有節地與國民黨頑固派周旋,在不同的條件下,展開公開和隱蔽的斗爭。鑒于斗爭形勢的變化,父親領導動工團全體同志,以退為進,深入到工廠、作坊、學校、農村、山區中去。
1940年秋,父親鄭建文發動縣黨政軍領導籌備“陸豐縣抗戰劇團”,張化如縣長接收了父親的建議,是年10月10日,抗戰劇團成立,此后,文藝宣傳演出便主要由抗戰劇團負責。
從1939年11月至1940年10月,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頑固派在全國兩次掀起反共高潮,而陸豐卻掀起抗日救亡運動的熱潮,這是在共產黨的領導下,在父親鄭建文等革命同志堅持貫徹黨中央關于發動全民抗戰的一系列方針政策所取得的勝利。這個勝利,為陸豐進一步發展進步力量打下了良好基礎。
保衛陣地培育革命骨干
我黨控制了動工團以后,又將目標瞄準共產黨和進步力量的重要陣地–陸豐縣立第一中學(慣稱龍山中學)。
大革命時期,龍山中學是共產黨及共青團活動非常活躍的革命陣地。大革命失敗后,龍山中學被國民黨頑固派控制。根據黨的指示,要把龍山中學奪過來作地下黨的陣地,龍山中學的領導權更成為大家關注的焦點。為盡快奪回陣地,父親鄭建文認為,聘請紫金梁蔭源同志來龍山中學任校長較妥,因此人畢業于上海復旦大學教育系,曾在上海積極參加抗日救亡活動,且與父親鄭建文在廣州相識,回陸豐后常有書信往來,是一位有豐富辦學經驗的教育家。于是黨組織決定由父親鄭建文帶莊岐洲、陳編和其他三四個進步青年到縣府面見張化如縣長,向他推薦梁蔭源出任龍山中學校長。張化如縣長和父親鄭建文是同年先后受國民黨省政府主席李漢魂派任來陸豐的,加上張縣長是個進步人士,對父親這個進步青年的工作大力支持,在父親等人力薦下,1940年2月,張化如縣長聘請梁蔭源到校任職。
進步勢力占領龍山中學以后,學校的面貌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化。期時,經東江特委和中心縣委的活動,接踵而至的有海陸豐一些地下黨員和多名進步青年到校任教導主任、教師,或在簡師班學習,同時建立了地下黨支部,學校每個班的班主任都由共產黨員擔任。為適應抗戰形勢,在地下黨協同幫助下,梁蔭源大力革新學校管理制度,采取延安抗日大學辦校模式,并親為龍山中學校歌作詞:“龍山之陽,東海之光,年輕活潑的一群,來自四方……是創造新中國的棟梁。同學們努力前進!邁向那革命的戰場!”其內容意義深遠,政治號召力強,成為學校革命精神支柱,一直保持至今。
龍山中學黨支部負責培養陸豐抗日軍事干部,所以學校增設時事課、軍事課,梁蔭源校長聘請鄭建文任教官。我父親利用課余時間、寒暑假組織學生軍訓,舉行夜間野營作戰演習,提高學生軍事常識和應變能力,培養學生勇敢精神。他不怕辛苦,和學生們打成一片,一起滾打,操練,為培養軍事人才盡了自己的力量。梁蔭源校長也經常率領師生上街頭,下農村宣傳抗日救亡,積極配合以鄭建文為團長的動工團演抗日白話劇,使龍山中學呈現一片生龍活虎的景象,學生學習的積極性高漲,品學兼優者居多,校譽大振,成為培養中共海陸豐黨的骨干的搖藍。其時在陸豐的黨政軍領導干部和中層干部幾乎是龍山中學培養出來的學生,對發展中共海陸豐黨組織和抗日,尤其是解放戰爭起到很重要的作用。梁校長耳聞目睹父親鄭建文大義凜然、赤膽忠心,愛國愛民,敢作敢為,深為感動,故揮毫贈詞曰:“為人所不能為,為人所不敢為,為人所不屑為;言人所不能言,言人所不敢言,言人所不屑言”。真是擲地有聲的肺腑之言。
父親鄭建文非常關心龍山中學的動態。1941年5月間,為了維修被日寇入侵損壞后的教室等,龍山中學演劇籌款。可是,反動派卻不放過破壞龍山中學的機會,當演劇時,縣國民黨兵第四中隊一個班長,竟到劇場來搗亂,被維持秩序的學生抓住,送縣軍事科懲辦,但他們不甘心,于第二天,糾集20多名士兵,穿著便衣在馬街頭毆打龍山中學學生。這事發生后,龍山中學領導即向縣政府交涉。這時父親鄭建文為了保衛龍山中學和地下黨陸豐縣委在學校任教的負責人及學校領導的安全,從聯防隊派出便衣,夜間在學校巡邏,要求住在關爺宮的聯防隊隨時待命,并送了幾支駁殼槍給學校作為自衛,加強龍山中學的內部戰備管理,以防國民黨頑固派借故突襲。五、六天后,縣兵隊搗亂龍山中學的事件平息了。父親鄭建文利用合法公開掌握的武裝,為保衛黨所領導的學校和縣委領導人,做出了不為人們所知道的貢獻。
維護秩序組織聯防會
1941年3月28日,日寇從烏坎登陸入侵陸城,3天后即4月1日,日軍向海豐田墘方向撤走。日寇入侵時,國民黨縣政府及各機關遷往河田等山區鄉村,駐陸城軍隊也聞風逃竄。日寇走后,陸城治安混亂,夜間常有股匪進城明火打劫,陸城商人和群眾惶惶不可終日,迫切要求維持治安,保護人民財產。父親鄭建文根據黨的指示,組織陸豐縣第一區聯防委員會及聯防中隊,兼任聯防會主任,任命中共黨員鄭學齡同志為聯防中隊長,并安置了一些思想進步的人士充當連隊骨干。聯防會成立不夠半個月,就陸續抓到一些土匪,父親鄭建文對土匪進行了大量分化教育工作,爭取他們槍口一致對外,團結抗日,有的被吸收入聯防隊,陸城治安混亂得到好轉,這是黨統戰工作的勝利。期間,父親鄭建文經常教育士兵要克已奉公,遵守紀律,不貪污、不受賄,真誠為人民服務。因此聯防會和聯防隊辦案破案都很認真,深得人民群眾的好評和信賴,說鄭建文的聯防隊是沒有貪污勒索群眾的好武裝。其時他在聯防會內增設民事糾紛調解處,專門為群眾調解糾紛。過去民事糾紛只能到區署、警察所請求調解,而偽警察所卻是 “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免進來”。由于聯防會調解處注重調查研究,公正廉明,就是有些農村鄉與鄉之間矛盾發展到一觸即發的械斗,經聯防會調解,都能得到合理解決,又不花費錢財,因此人民群眾有事都到聯防會調解處來投訴。
尤其在陸城反貪污斗爭中,父親鄭建文的作用功不可沒。1941年夏,陸豐縣政府承審官古曠,平日剝削勒索人民,貪污公款,怨聲載道,地下黨根據人民群眾要求,利用了偽政府法律、政令及社會習慣,發動了反貪污勒索的斗爭。父親鄭建文親自調查古曠的劣跡,然后在縣城“九間厝”演戲,群眾聚集最多的時候,把古曠貪污勒索的罪行公之于眾,并發動群眾控告。在各階層群眾一致要求懲辦貪污罪犯的氣氛下,父親鄭建文以一區聯防會主任身份,指派一個小隊到縣政府把古曠扣押起來,送到法院懲辦,此事為民伸張正義,群眾莫不叫好。
心系災民做好賑撫工作
由于國民黨的反動統治,加上日本海上封鎖和自然災害,1943年春季開始,陸豐發生空前大饑荒,廣大災民流離失所,掙扎在死亡線上,亟待救濟。父親鄭建文親自到縣政府為民請命,要求撥款救濟災民,并登門造訪縣城各殷商富戶,請他們慷慨解囊救濟災民。同時組織動工團員,在關爺宮米市處設立施粥站,每天早晚各一次施粥,救濟貧苦難民。父親以身作則,首先讓家里出相當數量的大米,致家人也半饑半餓。不久獲悉許多華僑寄款回國賑濟,又打聽到當時廣東省賑濟隊前來陸豐救濟的消息后,我父親生怕這些救濟款和物資被當地腐敗的國民黨政府官員所貪污。于是指示動工團,務必保證把這次賑濟工作做好,把賑款點滴發放到受災民眾手中。在與動工團同志計議后,決定主動組織一個賑撫工作隊,協助省救濟隊工作。首先與省救濟隊開了聯歡會,會上介紹受災情況,繼而與省救濟隊一起深入調查了解群眾受災的實際情況,然后商議作出具體賑濟方案,從而起到監督發放賑款和實物作用,保證了所有賑款點滴發到受災民眾手上去,不流入官僚們的私囊。這次放賑工作,由于父親鄭建文與賑撫隊同志們的努力,勝利完成了黨所交給的任務。
在陸豐災情嚴重時,一般小學教師的生活十分困難,而且還遭到克扣、拖欠、緩發工薪等等的無理剝削,當時教師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地下黨員教師領導了縣城全體小學教師員工要求增加工薪,改善待遇的罷課斗爭。這一斗爭堅持一個多月,地下黨員骨干召開會議商討對策時都在我家里進行。父親鄭建文雖不是小學教師,但他參加會議討論和出謀獻策。父親還派鄭達忠、鄭達飛等同志質問陳質予,為何煽動一部分商戶不繳交教育基金費用,并以地方人士面目出現,督促地方教育基金委員會召開會議,審議基金賬目,責成基金會主席陳心廣,不得拖欠、緩發教師工薪。在學生游行請愿,教師罷課,呈電報告省等的持續斗爭下,終于取得了勝利,當局不得不清還以前積欠的工薪,并增加工薪百分之二十五。這個勝利與父親鄭建文的關心、支持和具體指導分不開的。
樸素大方真情留人間
父親鄭建文平日十分關心和幫助同志,對有困難的同志,在百忙中也要抽出時間去看望他們,給予資助,或代得病同志延醫問藥,此類事不少。一次他知道了有一位動工團的團員,貧病交加,他立即送了一筆錢給這位同志,并發動大家捐款。動工團有一位女青年,名叫朱慧(時縣長秘書的女兒),她充滿時代的革命激情,不避艱苦,放棄優裕的生活,與劇員們爬山越嶺到處演抗日救亡歌劇,擔任主要角色,可惜因病去逝。出殯之日,她父親撫著她的靈柩,揮淚陳詞:你有病,建文兄和同事們常來家看望你,建文兄送給你一套點梅衫褲你還未穿,你就匆匆地走了,今日父女幽明異路了……。父親鄭建文向其父親建議將她葬在陸城通往大安的河圖嶺大路邊,讓人們看到刻著她的名字、高高豎起的墓碑,便會想起她當年年紀輕輕,更曉以國難當頭,為抗日救亡運動作出貢獻,以便激勵后人。龍山中學還有個學生王獻芝(王昭,海豐人,共產黨員)的父親在海豐田墘被國民黨鎮長殺害并聲明要“斬草除根”。父親鄭建文獲悉后,即讓王獻芝來家避難。后海豐田墘當局派幾名帶槍的國民黨兵到陸城來抓王獻芝,父親鄭建文問他們是否有手令,他們說沒有,父親鄭建文說,既無上級函文,持槍到處抓人,這是犯法!即叫他的副官鄭茂岳把他們扣押起來并繳槍,后才釋放,保護了王獻芝安全。父親鄭建文一貫正直無私,辦事清廉,常用自己的錢為群眾做好事,群眾感激他,有時送點禮物表示謝意,他都婉言謝絕。他說為群眾辦事是我的本份。1942年間,當父親鄭建文擬再往廣州讀書時,縣長左新中認為父親鄭建文在省方有后臺,想拉攏討好父親鄭建文,派秘書送錢給父親,說是贈給他赴省讀書深造時做旅費的。父親鄭建文拒絕接受,并說“無功不受賞,非分之財不能要”。
父親鄭建文生活樸素、嚴謹,不飲酒、不抽煙、不喝茶,家庭經濟雖較殷實,但從不奢華,他待人平易近人,從不居高自大。同志們常喜歡與他開玩笑,“團長,今晚演劇在大帝廟面前,又要團長掏腰包了”,他笑著說:只要我們歌劇演得好,群眾有掌聲,夜餐免煩惱。說得大家哈哈大笑。有些同志有時到家找他恰將近午餐時分,走進廚房,翻開大鼎的番薯,就狼吞虎咽填飽肚子。父親鄭建文高興地說:番薯真好吃,有糖質,我小時候喜歡吃番薯,至今長輩們還叫我“番薯經”,一個人身體需要咸、甜、酸、辣、苦。做人也是這樣,嚴冬正好孕春日。他通過開玩笑,含蓄幽默去勉勵同志。
父親鄭建文為革新社會陋習、主張男女平等,婦女應參加社會工作。他從自己家里做起,在家辦起婦女識字班,聘請地下黨員陳佩瓊、陳明珍,進步教師黃少瓊三位女性來家作家庭教師,隨后準備辦起一間婦女夜校,可惜未夠數月,他已疾病纏身,終未能實現。
父親于1939年回陸豐,當時陸豐抗日形勢冷冷清清,經過父親和同志們共同努力,出現了蓬勃發展的勢頭,抗日活動方興未艾,然而由于父親日理萬機,不管嚴冬酷暑,不分日夜,三餐無常,忘我工作,終因積勞成疾,于1943年農歷9月28日逝世,年僅31歲。天妒英才,龍山鎖恨,螺水流愁!時吊唁者,絡繹不絕,很多同志都慟哭流淚,出殯之日,有很多送葬者。翌日,陸豐《國民日報》刊出父親鄭建文逝世的消息稱:“……我輩失朋友,國家失棟梁……”許多地下黨員和動工團員對父親鄭建文逝世十分悲痛。父親逝世后,各地朋友仍接連不斷來信,我堂伯鄭一夢(進步民主人士)代復之,其中有一封以詩簡復四川朋友信:“蜀嶺迢迢一紙書,故園寥落不勝幽,建文已死諸朋散,無復當年全盛時。”
父親就這樣匆匆而去,他含恨而去,因為革命尚未成功;含笑而去,因他相信革命一定能成功。一個鄭建文走了,而千千萬萬個鄭建文涌現,陸豐共產黨人和全國各地的共產黨人一樣,為了中國的解放事業,前赴后繼,他們用鮮血,用生命鑄造共和國的輝煌。
黑暗等待黎明,而黎明不屬于我。我幼小失去父親關愛,解放后,由于我父親是單線聯系的地下工作,無人知曉,而在殘酷階級斗爭年代被冠以大地主偽官僚;我善良、勤勞、可敬的母親廿六春秋,勞燕分飛,含辛茹苦,撫養我們子女,卻被打成五類分子,一家被下放農村,流離失所,生活難堪;胞兄在“文化大革命”中被迫死去。打倒“四人幫”后,撥亂反正,老同志回到領導崗位,鄭重同志為我父親澄清身份,真相大白。以后鄭重叔叔來陸豐時,常來看望我們,1986年10月3日來家看望我們時,恰我祖母已滿百,他揮毫贈詞:“為已故共產黨杰出戰士鄭建文同志的母親百歲壽陳娥老媽媽祝壽”。鄭重叔諄諄教導我要繼承父親的遺志,熱愛黨、熱愛祖國、熱愛人民,1991年春日,鄭重叔叔揮毫贈詞作為我的座佑銘:“仁者之后必有義,鄭豐賢侄勉之”。為此我被吸收為國家干部。我努力工作,光榮加入中國共產黨。
沐浴改革春風,我們和全國人民一樣,用自己雙手勤勞致富,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共產黨人沒有忘記對人民的承諾,神州大地,掀起建設高潮,如黃河咆哮,如長江奔涌,勢不可擋,春雷動,旌旗奮,偉大的建設事業已經把我父親那一輩的偉大理想逐步化為現實,我想我的父親該瞑目安息了,尊敬的父親。
彈指一揮間,父親鄭建文作古六十四個春秋,他生命雖是短促,緬懷當年斗爭的情景,日寇瘋狂地踐踏祖國神圣領土,中華民族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父親鄭建文只身打入國民黨內部,置自己安危于度外,為了國家和民族做出了不為人們所知道的貢獻,甘作無名英雄,他那種嚴格遵守黨的紀律,堅定的組織觀念,無畏無私、勇敢、機智,胸懷坦蕩、誠懇待人,密切聯系群眾的崇高品格,成為我們很好的學習榜樣,一直在激勵我們,父親鄭建文的革命精神和他的業績為人們永遠懷念。
今天應市政協文史委的邀請,要我寫寫父親鄭建文抗日戰爭時期的革命事跡,我認為可以起到存史教誨作用,就將鄭重、莊岐洲、鄭達忠、葉左恕、鄭達飛等老革命同志和當年曾與我父親戰斗在一起的同志們的回憶錄進行整理編輯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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